艾伯特牙都要咬碎了。他瞪着叶箐,微微眯起眼睛，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叶箐又抖了一下，低下头不敢和艾伯特对视。但是脚上还是一动不动。

    艾伯特铁青着一张脸,手指在手臂上轻轻敲打。他算是看出来了,叶箐嘴上跟他打马虎,实际上根本就是不怕他。这些人类仗着外面有法律就以为他奈何不了他们——

    “咳。”

    就在这时,钟明轻咳了一声,看向艾伯特：“你之后没课了？”

    艾伯特转过脸,低头看了眼手表：“晚上还有一节。”

    “这么忙。”钟明笑了笑，将书包从自行车上拿下来背到肩上，偏头对叶箐道：“你没课了吧？我们找个地方吃完饭？”

    叶箐点头：“好啊。”

    艾伯特见他们转身就要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喂！”

    钟明已经转过头，领着叶箐往外走：“你想吃什么？中餐？”叶箐有点心虚地看了艾伯特一眼，转身跟上钟明：“可以啊,教堂那边新开了家中餐馆。”

    钟明道：“好,我们去试试。”

    艾伯特本来还端着姿态站在原地,见两人真的要走他眼角抽了抽，再也绷不住表情,抬脚便追了上去。他长手长脚,几l步就追到了钟明身边,偏头道：

    “我也去。”

    “你？”钟明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挑着眼角看他：“你不是要上课吗？”

    “那是晚上。”艾伯特皱着眉头。突然低下身一把勾住钟明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道：“你戏弄是不是？”

    钟明被他的重量压的低下头,接着仰起头朗笑出声。眼角眉梢都是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他剪了短发更显小，看起来真像是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

    艾伯特在心中冷哼出声，心想那老头现在就显得更老了。实在是个老牛吃嫩草的不要脸货色。他出来之后就知道了,年龄差距太大的情侣会被看做是那个年龄大的在占便宜。

    钟明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们三人走过街道，来到那座教堂前，进入旁边新开的中餐厅。开在国外的中餐厅大多少不了些加深刻板印象的装饰和符号，大红色的灯笼挂在屋檐下，服务员都穿着青花瓷花纹的旗袍，菜单上供应「左宗棠鸡」「糖醋肉」等菜品。

    钟明挑了几l样还算正宗的菜，点上之后，还不忘问叶箐：“要不要喝饮料？”

    叶箐说：“那我要个豆奶吧。”

    钟明点了点头。回过头，便察觉到对面投来强烈的视线，缓缓抬起头。

    艾伯特坐在对面，西装外套敞开，一只手搭在旁边空座椅的椅背上。略歪着头盯着他，一双眼睛在中餐厅暗红色的背景下绿得格外分明。

    这个俊美得像王子一样的白人青年跟中餐厅格格不入，钟明听到身后，几l个服务员在和老板议论他们这一桌，猜测是否是一中一洋两个帅哥在争叶箐。

    叶箐如芒在背，如坐针毡，恨

    不得将脸贴到桌面上。()

    钟明觉得好笑，不觉勾起嘴角。艾伯特紧盯着他，见状立即问：“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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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钟明抬眼看他，放缓了语气道：“你呢？你要不要饮料？”

    艾伯特果然对这种哄小朋友的语气很是适用，眉眼间松下来，向后靠在椅背上：“我要可乐。”

    出来之后艾伯特就跟所有年轻人一样迷上了口感刺激的碳酸饮品。钟明点点头，转过脸向服务员道：“一杯可乐，要加冰块的。”

    服务员点好单，绕过他们向后厨走去。钟明又听到背后传来服务员的窃窃私语：

    “那个白人小伙子看起来像前男友，一直臭着脸呢。”

    “坐在一起的是一对……那小伙子长得帅，说话也温柔。”

    “白人小伙长得也帅，跟模特一样。”

    钟明听到身后的议论，又勾起嘴角。艾伯特见他笑，视线在那些服务员身上转过一圈，转过脸，身体微微向前倾：“你笑什么？他们在说什么？”

    钟明抬眼看他，笑着道：“说你长得帅。”

    艾伯特闻言神情略微怔松，手指在额角点了点：“是吗？”钟明低着头将碗筷分给几l个人，闻言点头道：“对啊。”

    艾伯特总觉得钟明在敷衍他，但找不到证据。过了一会儿，菜品逐一被端上桌。叶箐不敢和艾伯特多说话，遂埋头苦吃。钟明盛了碗勾芡过浓，且使用了冷冻蔬菜的芙蓉汤，端到艾伯特面前：

    “怎么样？吃的惯吗？”

    艾伯特正用叉子挑剔地翻着一块牛肉，眉头微蹙，最终还是放弃了这块明显调味过重的牛肉，将一块清炒虾仁放进了嘴里。他咀嚼两下，淡声道：“没你做的好吃。”

    闻言，叶箐扒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向钟明。她、她都没吃过妈咪做的饭！

    钟明微微笑了笑：“是吗”接着夹了块桌子上清蒸鱼鱼腹上的肉，将鱼刺细细挑干净了，再放到艾伯特碗里：“尝尝鱼肉。”

    艾伯特看了眼碗里的鱼肉，乖顺地低头吃了，轻轻’嗯’了一声，道：“还行。”

    叶箐看着他含笑的侧脸，觉得钟明身上散发着一股愉快而温和的气息。打个不太合适的比喻，就像是个受丈夫宠爱的新婚小妻子，现在看什么都是蓝天阳光彩虹，浑身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叶箐莫名心中泛酸，嘴唇嚅喏几l下，低声道：“你……在里面都是你在做饭啊。”

    她忽然想起某个综艺女星曾经在节目上说过，在恋爱中她一向说自己不会做饭。谁问都是不会。叶箐有些愤愤不平地想，那个老怪物占了钟明的便宜，居然还要人家做饭。

    钟明偏过视线，仿佛看穿了叶箐的心思，微微笑了笑：“他也做。”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叶箐闻言，脸颊微红，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知道自己不该去置喙人家的家庭生活，但就是——

    幸好钟明很快转移了话题，问道：“你现在是在读

    ()    博士？”()

    叶箐点点头：“是。之前那个海豚学研究的项目我不是错过了吗，所以干脆换了个研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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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明闻言好奇起来：“是吗？你现在的研究方向是什么？”

    叶箐回答：“现在是人类社会组织学。”她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在经过……那些事情之后，我好像重新开始对人感兴趣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明明以前我比起人类更喜欢动物来着。”

    听到他的解释，钟明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依旧青涩、但是神情却比以往更加坚定的叶箐，眼神逐渐变得温柔。钟明对叶箐在经历了那么许多可怕的事情与欺骗之后还能对人抱有信心而感到欣慰，叶箐一直是个勇敢的姑娘。

    叶箐用筷子拨弄着自己盘子里的鸡肉，有些不安地瞥了艾伯特一眼，接着低下头，没多久又看他一眼。艾伯特双手环在胸前，其实并不是很想理会叶箐，但看被她像是个黑暗角落里的蟑螂般来回打量，艾伯特很快失去耐心。在叶箐又一次看向他时，艾伯特移过眼神，碧绿的眼睛直直看向叶箐：

    “你有什么事？”

    叶箐被他看得一颤，嘴唇抖了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我想问……你是学什么的？”

    叶箐实在是太好奇了。艾伯特在那个副本里长大，客观上来讲一直接受的是家庭教育。而且学的知识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了。她实在想象不到对方能在大学里念什么专业。

    原来是问这个。艾伯特眉梢微挑，盯着叶箐看了一会儿。就当叶箐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艾伯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眼神中浮现嘲讽，偏过头去。

    叶箐：……

    怎么会有这么惹人讨厌的家伙。

    叶箐的眉尾微微抽搐。钟明赶忙开口，向叶箐道：“他在法学院。”

    法学院的录取要求除开本科的学历外，还需要专项考试的成绩。钟明不知道公爵通过了什么手段帮艾伯特搞定了本科学位的证明，但是法学院的入学考试的成绩是艾伯特本人去考出来的。并且因为分数够高，还拿到了奖学金。

    叶箐：……更不爽了怎么回事。

    ·

    钟明的大学生活平静而美好。哲学研究生项目学生很少，加上他一只手都能数出来，非常清净。

    下课之后，钟明去图书馆里借书。哲学大部头页数多，字体又小，看起来让人头昏脑涨。钟明却很有耐心，他坐在靠窗角落的座位上，将书页上的内容一行一行看过去。

    泛白的阅读灯打在他的侧脸上，这幅景象落入有心人眼中，也成了一副风景。

    钟明翻过一页书，下意识地伸手去拿冰咖啡，手中的重量却很轻。他移过视线，却发现手上的杯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就在这时，一个咖啡杯出现在他面前。

    “喝点热的吧。”

    一道低沉的男声自他头顶处传来。钟明抬起头，眼前出现了张陌生的亚洲面孔。这亚洲青年朝他笑了笑，将热气腾腾的咖啡朝他推了推：

    “这么晚还在学习，最近有考试吗？”

    钟明没有去接他手中的咖啡，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向座椅后背上靠了靠，看着青年在他对面落坐：

    “我们……认识吗？”

    陌生的青年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抬头看向钟明，弯了弯眼睛：“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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