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阵阵,方知然从一开始的紧张到逐渐放松，他松开了紧握着缰绳的手，任凭对方把他半抱在怀里。

    “看到那个坡了吗！”他兴奋地说,“师兄,你能让马四蹄翻飞跳过去吗？”

    “我学的是马术。”季行川沉默了一下,“不是马戏。”

    “明明就是师兄你不会！”方知然乐了。

    这个是真不会，但为了给小男朋友多来点骑马体验,季行川加快了点速度。

    将月传媒选定的拍摄地靠近附近的风景区,有不少不会骑马的游客,在景区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上马缓慢地溜达着。

    不少人纷纷抬头,望向了他们这边。

    午后燥热的风吹开了“少女”的面纱，方知然乐一半乐不动了。

    他蹙了蹙眉,感觉他那个腿侧好像是有点疼。

    “慢点慢点。”他说，“你疼吗？”

    “没感觉。”他男朋友说,“我这个衣服还挺厚的。”

    言下之意,受伤的只有小雪花一个人。

    “没事的。”季行川说,“等晚上回去了，我帮你擦点药。”

    “滚……”方知然轻声说，“你给我擦完了，我就真从没事变有事了。”

    耳边是冬季老师愉快的笑声。

    “然然，你这个假粉。”季行川说,“竟然舍得让喜欢的配音演员滚。”

    季行川熟练地牵着缰绳，让马放慢了速度,朝着团队所在的方向返回。

    风吹起艳色的薄纱，像是绯红的云，轻绕在他的手腕边。

    “这衣服做得真好。”方知然说。

    俞今老师财力雄厚,直接指挥着他们拍摄团队放弃了市面上的这套cos服，选择了手工制作。

    角色衣服上的银饰，发间的配饰，团队放弃了pvc刷漆制品，选择用真材实料打造。

    但显然，极致用心的准备，放到小雪花这种职业coser身上是值得的。

    他坐在马上，红色裙摆在风中微微摇曳，伸手去接鹿竹递过来的水杯时，皓白的纤细手腕上，银饰碰撞得叮当作响。

    “你可真是个尤物。”鹿竹切了个群杂语调说。

    “我能把你打成废物。”方知然活动了下手腕。

    “俞竹夜，注意你的用词。”季行川说。

    “他要打我，他ooc了。”鹿竹怪叫，“冬季管管你老婆。”

    “我这还真不算是……ooc。”方知然说。

    这角色的性格就是脾气差，只有在恋人面前才会稍微遮掩一些，但很快就原形毕露。

    他用吸管喝了点水，对着小镜子补了点唇妆，又在马背上不老实地转头，再度欣赏古装版的冬季老师。

    “差不多了。”俞今说，“准备开拍吧，等下雪花还要换第二套衣服。”

    方知然正在摸马头，搭在他的腰间的手一紧，将他拉着坐正，季行川从背后帮他重新戴好了面纱。

    “不用给他戴。”俞今老师从背后抓了个小喇叭开始指挥，“摘了，然后吻你老婆。”

    “借位？”季行川问。

    “亲你自己老婆还借位，冬季我看不起你。”鹿竹又开始起哄了。

    季行川：“……”

    在他的印象中，除了他俩上次的合作拍摄，coser雪花从未接过有亲密场景的cos拍摄。

    这种吻戏好像，更是从未有过？

    “看不起你了。”方知然侧身，银饰轻响，他勾着师兄的脖子微微仰头，“冬季老师，来。”

    季行川低头，唇间触及一片温软。

    摄影师连按快门，捕捉这一瞬间。

    “真不错。”俞今老师翻看着照片，满意地说，“原片直出。”

    “下一张。”俞今说，“儿子下来，把马牵着。”

    季行川：“……”

    晚上，将月传媒的官方账号放出了一条短视频——

    一望无垠的沙漠间，夕阳降落未落，马悠闲地甩着尾巴，马背上，一身黑衣的男人竖着高马尾发，眉眼疏朗，鼻梁挺拔，抓着马鞭的手环抱着身前绯红衣裙的俏丽少女。

    评论区——

    [我去，是我看过的番，将月你们神了，这cos的质量是越来越直逼大片了。]

    [急，在线等，很想知道“余景摇”的coser了，身段好绝，腰好细啊，红裙子下隐约露出来的腿也好美。]

    [美吧，是你雪花爹。]

    [……？]

    [雪花？！好漂亮啊。]

    [鹿竹那边发了，是雪花和冬季，小情侣又一起玩cosplay了。]

    [这么惊讶，是新粉吗？我早就说过小雪花那个脸蛋，特别适合女装，不过他不爱穿。]

    [不爱给我们穿吧，私底下冬季老师应该没少快乐。]

    [这cos拍摄，下血本了吗，旅拍+高质量妆造，将月果然是有钱啊。]

    [你要不仔细瞅瞅人家的视频文案呢？“择日大婚”，啧啧啧，小情侣变着花样在官宣？]

    酒店里，方知然瘫软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疲惫的腿，轻轻碰了碰双腿内侧的红晕，疼得发出哀鸣。

    “我再也不想骑马了！”他悲伤地说。

    “不骑不骑。”季行川一边忍笑一边安慰，“下次不拍这么复杂的。”

    *

    两周后，老郭办公室。

    季行川一推门，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谁在办公室点香了吗？”他问。

    坐在折叠床边吃薯片的方知然抬手，指了指窗边哆哆嗦嗦的潘栩。

    “正好，潘栩，503会议室。”季行川出声，“你的毕业论文答辩，半个小时后开始。”

    “老老老郭呢？”潘栩发抖。

    “老郭在准备了。”季行川说，“但你不要指望他，毕业生答辩本门导师是要避嫌不说话的。”

    “那那那我完了啊。”潘栩发出颤音。

    “不存在的。”方知然拍了拍潘栩的肩膀，“你那论文，好歹是我们郭门智慧的结晶。”

    “小然高情商啊。”姜枫感叹，“我来个低情商的，他那论文，就是咱一人一块碎步拼出来的。”

    “行了。”季行川微笑，“别吓他了。”

    潘栩感动抹泪：“师兄！”

    “不过这论文虽说过了盲审。”季行川话锋一转，“等下如果有老师觉得不行，照样不能毕业。”

    姜枫抓着潘栩的领口摇晃：“潘公公，你怎么了啊，潘公公！”

    下午两点，学院503会议室，本院本方向的7位大导加上邀请来的三位专家齐聚一堂，磨刀霍霍向毕业生。

    方知然被他师兄牵着，在会议室侧边前排找了个位置，挨着老郭的后背坐下了。

    “喝水吗？”老郭回了个头，顺走了老钱面前未开封的矿泉水，“你俩一人一个。”

    老钱：“？”

    慷他人之慨？

    “谢谢郭老师，谢谢钱老师。”小然懂事地说。

    “还有水吗？”姜枫也来了，“郭老师，我也渴。”

    老郭的嘴角抽了抽，去找答辩小秘书要水了。

    A大学生各有千秋，研三学生最终交出来的论文各有各的特色。

    方知然听得挺开心，偶尔还跟季行川交流几句，两人中间桌上摆着的草稿纸上，草稿图越来越多。

    “下一位，潘栩。”答辩秘书开口。

    瑟瑟发抖的潘栩上台了。

    方知然掰了俩荧光棒，给潘师兄打call。

    潘栩打开ppt：“各位老师、同学下午好，我是物理学院的潘栩，导师是季……是郭嶙教授。”

    方知然：“噗。”

    “以下是我的研究主题。”每个人有20分钟的阐述时间，潘栩加快了语速。

    “还行。”方知然压低了声音，跟他师兄队内交流，“就看他等下怎么答辩了，好几个大佬在翻他论文，我估计想问的还挺多的。”

    “嗯。”季行川说，“郭门的课题都比较有趣实用。”

    “以上是我的论文。”潘栩结束汇报，“感谢各位老师的倾听。”

    论文汇报结束，接下来就是激烈的答辩环节了，前一位上台的学生，光是答辩就说了20分钟。

    “潘栩同学。”老钱说话了，“你这个图画得很漂亮啊，然后我想问一下，3.3.5这个地方，我们是不是也能用另一种方式得出结论呢？”

    潘栩：“您说的对。”

    老钱：“。”

    “潘同学。”院长也说话了，“6.2.1这个地方，你为什么选择了这样的结果验证方式呢？”

    潘栩：“您说的对。”

    院长：“。”

    此后，每个老师的提问，潘栩的回答都是“您说的对，我有不足，继续努力”。

    “受不了了。”方知然把脸埋在季行川的肩膀边()，“我都想代他上去怼⒘()⒘『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我能讲两个小时。”

    前排的老钱虎躯一阵，下定决心等方知然答辩的时候，他绝对不要提问。

    由于潘栩能苟，加上论文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几位答辩导师打了个哈欠，决定放人。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陈老师举手了。

    “您说。”潘栩又开始哆嗦了。

    “不用紧张。”陈老师说，“潘同学，你的论文致谢……写了五页吗？”

    潘栩：“是的，时间有限，只写了五页。”

    陈老师：“……”

    “我看看……”方知然翻开了眼前的论文，“我的天，他放了三百多个人名，然后还来了点抒情散文。”

    “好美的文笔！”姜枫称赞。

    研三学生全体答辩结束，结果尚未公布，所有学生都在会议室里着急地等待着。

    “能毕业。”老郭给潘栩说，“别太担心了。”

    “就是，有点信心吧。”方知然说，“我们郭门很强的。”

    潘栩深呼吸，紧张地拿出手机，打算刷会儿微博减压。

    微博刚一打开，立刻蹦出了一条热门消息。

    @将月传媒：@冬季的小雪花@小雪花的冬季，今日嫁于我，[视频]。

    潘栩：“？”

    咦，季师兄，小师弟？又合作拍cos啦？

    什么！吻戏？好近，不借位？

    哇，抱得好紧，小师弟竟然没烦吗？

    评论区——

    @眼神很好：看你们拍这个，我就跟看见你们拍了婚纱照一样激动。

    @眼神不好：小雪花，祝你和你的冬季老师永远幸福。

    @啧啧：《中学生经典练习题》第57页第三题，怎么做呀？

    @冬雪飘落：啊啊啊四舍五入你俩是拍婚服了是吧，上次雪花直播的时候我还看见他手上有戒指。

    潘栩皱眉，潘栩抿唇，潘栩瞪圆了眼睛。

    “你、你俩……”潘栩指着方知然，开始结巴，“小师弟，你竟然看上……”

    “恭喜潘栩同学通过答辩。”答辩小秘书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可以毕业啦！”

    潘栩张着嘴巴，仍处于呆滞震惊状态。

    “怎么了？”答辩小秘书转头问方知然，“他其实不想毕业吗？”

    *

    六月初，经过几个月的培训，A大物理学院学生代表团以预选赛冠军的身份，出征全球物理锦标赛。

    这一次，老郭也乐呵呵地跟着去了，捎带上了最近每天爆更的潘栩。

    飞机降落在A国，方知然推着行李箱，跟季行川一起出了机场。

    比赛现场，A大队员落落大方地接受了外媒记者的采访，电视上，身着A大队服的男生英语流利，谈笑自若。

    u市的老小区内，方知然的妈妈和小姨在x站看完了整场比赛的转播

    ()    ——

    电视屏幕上，男生回答完问题，冲旁边人笑了下，两人又凑在一起，开始讨论赛程。

    “当前A大积分占据绝对优势。”转播的主持人说，“这边的评委说，A大代表团最终拿出的方案很独特，实用性很高。”

    “可以看到，A大的两位导师，郭老师和陈老师也抵达了现场，两位的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电视机前，方知然妈妈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的孩子跟恋人讨论方案，再和队友们上场，用流利的英语，将对面参赛的团队辩到哑口无言。

    她的然然，真的长大了。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眶里，已然潮湿一片。

    她的然然，和喜欢的人一起，站到了领奖台的最高处。

    锦标赛的领奖台上，方知然低头，让赛事组的老师为自己戴上奖牌，季行川轻轻拍落了他肩膀上的彩带，帮他正了正领口间的奖牌。

    他和季行川牵着手，对着国内外记者的镜头微笑。

    “我好幸运。”他想。

    能在高中的某个午后，无意间在x站闯入你的电台。

    又在选导师的环节，在志愿表上写下了郭嶙教授的名字。

    又恰好……总被你撞见二次元的我，一层层扒掉我的秘密。

    小雪花的运气真好，能落到爱他的人手里。

    “我也是。”季行川说。

    “幸运什么？”姜枫冲过来，“咱拿奖是纯实力！”

    “对，纯实力！”甘婉禾冲他俩眨了下眼睛，“郭门世界最牛，郭门NO.1”

    “郭门最棒！”方知然也跟着喊。

    他有全世界最好的郭门，还有——

    最好的冬季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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