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洁看他，“说句很残忍的话，咱俩都属于社会边缘人，过于强调他人的理解和尊重，只会伤害了自己。索性就去你们妈的，老子才不在乎。”</p>

    陈麦冬弹弹烟灰，“怪想得开。”</p>

    “不然怎么办？”庄洁也点了根烟，“日子还得往下过。比起很多重残的，还在底层挣扎的人，我已经很满意了。”</p>

    “事后来根烟真他妈爽。”</p>

    陈麦冬笑出声，亲昵地咬了她一口。</p>

    庄洁看他，“想你父母吗？”</p>

    陈麦冬随意道：“他们过得好就行了。”</p>

    “将来我都没脸去见我亲爸。”庄洁惆怅地说：“我都想不起他样子了。”</p>

    “我爸这些年过得不好，爱酗酒，一喝醉就给我打电话。”</p>

    “那他内心还是爱你的，只是份量大小而已。”</p>

    “谁知道。”陈麦冬摁灭烟。</p>

    “你妈呢？”</p>

    “什么？”陈麦冬看她。</p>

    “你妈过得怎么样？”</p>

    “应该不错。因为她都没空联系我。”</p>

    “也许是她愧疚，没脸联系。”庄洁说：“男人脸皮厚，能仗着醉酒打。女人就算后悔也干不来这事。”</p>

    “谁知道。”</p>

    “现在我妈柔和很多了。以前我妈很强硬，她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经常当着我的面骂我爸。”庄洁淡淡地说：“人的性情可以变，但骨子里的东西改变不了。我妈绝对不会向我们姊妹道歉，她的观念里哪有父母给子女道歉这回事。她认错，错了就是错了，下回不犯就行。让她当面道歉是没门。”</p>

    陈麦冬没作声。</p>

    庄洁摁灭烟，冲他扬下巴，“宝贝儿，还有没有劲？”</p>

    “什么？”</p>

    “再来一次。”</p>

    ……</p>

    这天庄洁去养鸡场谈价格，没谈下来，对方很硬气，说好几家都找他。庄洁说他没契约精神，对方说有钱才有精神。</p>

    庄洁看不上这种人，目光短浅，做不了大生意，当下就折回了家，准备明天去另一家养鸡场。</p>

    路上遇见镇委的人，她被拉去做登记，说开春有镇委班子选举，她是党员，手上有一张投票权。</p>

    她看了眼提名的候选干部，一个都不熟悉。回家顺嘴把这事说了，寥涛说她这一票可值钱了，回头就会有人找她。</p>

    庄洁不当回事，“谁干实事投给谁喽。”</p>

    寥涛交待她，“不投陈人家就行。这家人只出张嘴，不办实事。上回选举给我们送了一壶油一袋米，说投他他就把下溪村的路给修了。”</p>

    “他自己出钱？”</p>

    “当然了。”寥涛说：“最后还是没修成，预算太大，不舍得掏钱。”</p>

    “你投给王家人就行。王家办事比陈家有谱，至少说话算话。”</p>

    “黄家也在候选人。”庄洁说了句。</p>

    “王家吧。”寥涛说：“不要小看选举，每一个姓氏代表一个家族，而且我和你邬姨走得近，你把票投给别人算怎么回事？”</p>

    “行，投谁都行。”庄洁耸肩，“反正我一个也不了解。”</p>

    她戴着耳机听微信群语音，听了会朝寥涛说：“妈我跟你说，肺炎那事放心上，已经确认了人传人。遇见武汉回来地远远避开。”</p>

    “别神气了。”寥涛忙着手头的活，说她，“那么远风能刮过来？”</p>

    庄洁没理她，又反覆听了会说：“鸡先不订了，回头看情况再说。”</p>

    “关鸡啥事？又不是禽流感。”</p>

    “关动物的事，你别管了，我怕回头影响到鸡。”</p>

    “不是海鲜的事？”</p>

    庄洁给陈麦冬发语音：不要接触武汉回来的人，已经确认了人传人。”</p>

    陈麦冬回：新闻说人传人？</p>

    庄洁语音他：别文字，语音。</p>

    陈麦冬又语音她。</p>

    庄洁交待了几句，骑上电瓶车就去药房买了两包口罩。一犹豫，顺手又买了消毒液。路上碰见熟人问她买这些干啥，她说武汉疫情，买来备着。对方撂了句：“看你神气哩！”骑着自行车就走了。</p>

    傍晚又去高铁站接庄研，他学校放寒假了。姊妹仨在镇口吃着麻辣烫，说着寒假去哪玩。何袅袅想去上海迪士尼，庄研想去重庆。庄洁任他们商量，决定观望两天再说。</p>

    到家那俩还在打闹，庄研拉着何袅袅滑冰，一不小心俩人都摔了。庄研立刻求饶，“妹妹对不起，妹妹对不起，哥哥陪你去迪士尼。”</p>

    寥涛奇怪，“他们啥时候那么亲了？”</p>

    “亲你也找事。”庄洁说她。</p>

    “你就不让人说句话？”寥涛回她。</p>

    庄研领着何袅袅上楼画画，庄洁接了通电话问：“妈，车间腾好地了吧？”</p>

    “上午就腾好了。”</p>

    “行，货车明一早就来。到时候喊俩工人帮忙卸货。”庄洁一个朋友家做大型饮料礼品批发的。她想趁着过年涨价前屯点货，回头全摆到镇口卖。初一到十五走亲戚的多，饮料礼品的利润也可观。</p>

    隔天七八点全家在厂门口卸货，何袅袅和庄研也早起帮助。庄洁给了他们俩任务，每个人卖出一箱提成二块。</p>

    邻居站大门口看他们全家忙活，打趣道：“生意都让你们娘俩儿做完了。”</p>

    寥涛笑着应了句，说回头买礼来家里，比镇上都便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