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沙发不算什么。

    如果只是举举沙发就能稳定半氪星人的情绪,卢瑟会大呼值得，并且在三天内成为全球最大的沙发供应商。

    但是西奥多举起沙发的同时，杰森还在沙发上呢！

    这一刻,杰森抱着自己的红色头罩,被西奥多轻而易举地连沙发带人抬起来。

    侏隼鸟不讲道理，而半氪星人不讲物理。所以沙发像是炒菜锅似地颠了颠,红头罩的屁.股也在沙发坐垫上一连墩了两下,宛如一颗在球拍上跳跃的红色乒乓球。

    杰森：“……”

    有没有哪怕一次，西奥多是按照常理出牌的？

    直到红头罩发出了惊愕的咆哮，西奥多才面无表情地让沙发落地。

    自从上次对付汉尼拔时，用桌子把心理医生连人带电锯拍翻以后,侏隼鸟就养成了一个坏习惯：每当情绪激动的时候,他就会拎起旁边最大最重的东西举一举。

    为了防止误会,事后,西奥多特意声明了一下：“我分不清你和沙发到底哪个比较重，所以就把你们两个一起举起来了。”

    红头罩：“……”

    谢谢，不如不解释。

    时间回到现在。

    虽然沙发和红头罩都被放回原地,但西奥多的表情，就像是随时会抱着这两件东西直奔太阳。

    “别开玩笑了，红头罩。”

    西奥多有点暴躁地在原地转了个圈。

    “这次我不想听超英们的绯闻花边,你只要告诉我超人到底跟谁搞上了？我认真的！”

    红头罩并未露出捉弄成功后的大笑,也没有像在猫咪面前摇晃它的尾巴那样，漫不经心地举着真相逗弄西奥多。

    杰森站到窗边,熟练至极地从烟盒里顶出一根烟咬住，然后单手护着打火机的火苗，任由氤氲的烟气从唇边袅袅升起。

    阳光和屋檐的阴影同时笼罩在杰森的脸上，让红头罩的身影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真相往往令人难以接受。”杰森耸耸肩膀，声音里带着一种和气质格格不入的平寂，“你得像接受死亡、接受复活那样，学会接受生命里最荒谬的答案。”

    红头罩没摆出一沓DNA检测报告，也没发表长篇大论的学术观点。

    但他的表情和语气，天然自带一股让人难以反驳的说服力。

    “……”

    西奥多沉默了一会儿，把自己甩回沙发上，从没喝完的杯子里捞出两颗冰球搓了搓脸。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侏隼鸟崩溃重启后的自言自语。

    “到底怎么做到的，杂交也没有这么杂的。”

    “氪星人的生理结构，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又停留了一会儿，西奥多痛苦地把脸埋进手掌里。

    “蝙蝠侠也没说过，超人会乱搞男女、男男、氪植和氪鳄鱼关系啊。”

    杰森：“……”

    啊？你在说什么？

    红头罩不知道西奥多是怎么想的——他也不想懂西奥多到底是怎么想的！

    氪星人的生理结构暂且不提，半氪星人的推理方式，肯定哪里有问题！

    哪怕是专注看乐子的红头罩，都被西奥多描绘出那副乱搞关系的可怕场面创得两眼一黑。

    原本概念中的“超人大战阿卡姆”画面，只差一点就要替换成“超人大战阿卡姆.a.vi”。

    杰森不得不出言提醒。

    “或许你听说过基因产物。”

    尽管在现实世界里，试管婴儿的成功率还不足50%。然而在卢瑟实验室、刺客联盟还有九头蛇基地这些地方，反派们已经开始成打出厂各种稀奇古怪的人造人了。

    某次夜巡时，蝙蝠家的小鸟们曾经热论讨论过这个问题。

    夜翼相信，以卢瑟的狂热和倒霉，自己迟早会因此被分配到一个属于自己的超。

    已经被分配到比扎罗的红头罩对此不发表看法，但他只要代入思考一下，就不得不为超人的忍耐力感到敬佩。

    至于罗宾，身为韦恩集团少总裁的他认为，这些反派都是闲的。有这个技术，还不如上市融资、造福全球，先进的专利技术足够养活公司上下躺平五十年。

    作为当事人，西奥多没有那么接地气的想法，他只是大受震撼。

    西奥多举了一个最为耳熟能详的例子。

    “基因产物？就像克隆羊多莉？”

    “对。”

    回答了这个问题后，杰森注意到，西奥多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红头罩警惕地咬住烟嘴：“……你又在想什么？”

    上帝作证，他同时跟八个黑.老大做交易时，心情也没这么紧张。

    谁叫侏隼鸟思维的离谱程度，连红头罩也不敢说能把握得住。

    西奥多喉结滚动，咽了一口口水，喃喃自语：“我在想……这不是听起来更银乱了吗？”

    杰森：“啊？”

    杰森匪夷所思：“你在说什么？”

    侏隼鸟举起翅膀尖尖比划比划：“按照克隆羊多莉的套路，就相当于……在一堆基因融合以后，还得请一只苏格兰黑面母绵羊把我给代孕下来？”

    红头罩：“！！！”

    草！

    按照这个逻辑，岂不是卢瑟=苏格兰黑面母绵羊！

    真不愧是侏隼鸟。

    一直以来，这个思维方向，所有人想都没想过！

    杰森欲言又止，无话可说。

    最终红头罩选择默默闭嘴，双手打字如飞，把这个新鲜的苏格兰黑面卢瑟绵羊笑话分享给法外者。

    而西奥多，他双眼放空地把最后一个冰球含进嘴里。

    现在他终于理解，为什么在不久之前，伪装成记者克拉克的超人会主动领取“西奥多之爹”的生态位了。

    原来超人真的是他生理意义上的父亲。

    当然，除了超人之外，整个阿卡姆也都是。

    西奥多咬着冰球说话：“超人知道他的基因跟阿卡姆的基因搅合在一起了吗？”

    “他知道。”

    “那超人当时是什么反应？”

    红头罩点燃第二根烟：“跟你现在有异曲同工之妙。”

    两人对话之间，西奥多已经躺在沙发上，重新摆出杰森进门时的那个安详的姿势，双手叠放在胸前，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多了个小孩的超人，真的很无辜。

    然而西奥多又做错了什么呢！

    侏隼鸟不是更无辜吗？

    又不是他主动打报告申请，选择以这种身份来到这世界上的！

    眼看侏隼鸟已经cpu过热死机，马上要开始重装系统，红头罩也展示了难得一见的体贴。

    他选择避让出去，给西奥多留下一点独处和整理自己的空间——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杰森订的外卖到了，安全屋的位置是秘密的，他得出去拿。

    开门声。

    关门声。

    远去的脚步声。

    西奥多被独自留在屋子里。

    繁杂扰乱的思绪像是沉淀的明矾一样，在嘈杂之后变得安静下来。

    随即蹦入西奥多大脑中的第一个念头是——

    蝙蝠侠确实足够伟大。

    平心而论，假如塞给西奥多一个小丑的儿子（大脑里浮现出这个词组时，西奥多的脸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扭曲的表情），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就近找个下水道塞进去，要么然发快递打包邮寄回阿卡姆。

    更别说当那东西的导师了。

    但蝙蝠侠没有这么干。

    他收养西奥多、教导西奥多、放任西奥多和他的家人们相处，并且以布鲁斯·韦恩的身份，给了西奥多一个世俗意义下的家。

    尽管过程中有点小乌龙，在今天才刚刚解开……

    但过于炸裂的真相就像台风天的暴雨，一波接着一波。在撕破天际的狂暴闪电区域里，西奥多已经被冲击得有点麻了。

    蝙蝠侠确实隐瞒了西奥多的身世问题。

    蝙蝠侠也的确有着独断专行的老毛病。

    但这次的隐瞒，其中蕴含的保护意味绝对大于独.裁欲——要是一开始就把所有真相都敞开了说，这谁顶得住啊！

    西奥多心情复杂，用手背盖住眼睛，把自己往沙发深处团了团。

    就在此时，西奥多的通讯器又一次响起。

    打开一看，居然是提姆发过来一张自拍照。

    镜头里，提姆手持锅铲，正铲起一摞被煎成金黄色，边缘微微发焦的枫糖薄饼。枫糖、苹果还有奶油鸡蛋的香气，几乎要透过屏幕扑面而来。

    香喷喷的食物已经足够诱人，但比那还要更抓人眼球的，则是提姆的打扮。

    少年人身穿一条奶牛花纹的短围裙，系带勒出他劲瘦的腰部线条。照片的角度找得得天独厚，充分展示了提姆腰细腿长的身材，还有他笑容上镀着的那层暖黄色的厨房灯光。

    这照片让人联想到刚出炉的面包上刷着的糖浆、暴风雪天里石头小屋里壁炉中的温暖火焰、感恩节的夜晚，由老祖母亲手烤制的蜂蜜南瓜派。

    罗宾一句话都没说，但他的寄语已经在照片信息里呼之欲出。

    ——回家吃饭吧，我做了你爱吃的枫糖薄饼，面糊里加三倍花生酱！

    西奥多足足凝视了屏幕半分钟。

    然后重重地把通讯器扣上。

    ——差评！

    ——为什么围裙提姆没穿罗宾装？！

    ***

    同一时间，韦恩庄园里。

    布鲁斯坐在餐桌上首，面前摆着一桌丰盛的晚宴，在头顶的水晶吊顶灯光照耀下，每一道食物的酱汁都闪烁着晶亮的光。

    韦恩总裁翻开一页报纸，目光却没落在报道上。

    “怎么样了？”

    提姆划了划通讯器屏幕，最终还是摇头叹气。

    “西奥多把我拉黑了。”

    蝙蝠侠镇定地合上报纸。从他的表情和动作上看，侏隼鸟的反应，完全在他众多的plan预计之中。

    “——但有一件事，B你一定想不到。”

    罗宾抬起头，看看手机，再看看蝙蝠侠，话音一个骤然转折，表情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蝙蝠侠感觉自己的蝙蝠雷达被触动。

    与之一起被触动的，是黑暗骑士的好胜心。

    “什么？”

    提姆此刻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他每念一个字，都在竭力忍住嘴角的肌肉走向，克制着自己不要不要笑得太明显。

    “刚刚有匿名用户在你我都知道的那个论坛里发了个帖子，内容是……呃，《假如必须在超人x小丑，或者蝙蝠侠x美洲大蠊的后代里选择一个，你选哪个？》”

    蝙蝠侠：“……”

    蝙蝠侠现在是布鲁斯·韦恩。

    所以他可以重新展开报纸，把表情全部遮在铅印的文字后面。

    论坛里，用户们的反应比蝙蝠侠激烈得多。

    他们崩溃地在留言里打滚、蠕动、摔倒在地、阴暗地爬行、开始嘶吼，大骂楼主简直是个杀死人心的魔鬼！

    超人x小丑！

    蝙蝠侠x美洲大蠊！

    世上怎么会有人问出这么恶毒的问题！

    罗宾饶有兴趣地眨了眨眼，越过小半张桌子，手动把蝙蝠侠的报纸扒拉下来。

    “我也很好奇，如果是你的话，B，你选择哪个？”

    他能问出这个问题，还不是仗着西奥多没发个“罗宾x水熊虫”的帖子！

    布鲁斯：“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提姆：“非选一个呢？假如西奥多当面问你？”

    蝙蝠侠庄严地拿起餐叉。

    “我选超人。”

    而论坛里的用户回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简直和蝙蝠侠不谋而合。

    用户们纷纷尖叫着表示：还是小丑和美洲大蠊锁死，让他们俩永远配对，缠缠绵绵到天涯去吧！

    但这个方案竟然行不通！

    不是因为拆了楼主钦定的CP，而是因为……

    有一个睿智的用户率先指出：“如果小丑x美洲大蠊说成立的话，他们诞育的后代，究竟是二代美洲大蠊会继承小丑的破坏力，还是二代小丑继承了美洲大蠊的繁殖能力？”

    用户1：F○CK！！！

    用户2：懂了，巧克力味儿粑粑和粑粑味儿巧克力问题。

    用户3：楼上比喻不当。按照这个说法，谁是巧克力？

    用户4：所以说，是鲱鱼罐头味儿粑粑和粑粑味儿鲱鱼罐头问题。

    用户5：我觉得这个地狱配对成立之前，你们得想好，究竟是想看见几十亿遍布全球的小丑大蠊，还是想看见一个窸窸窣窣从你你家下水道、马桶、快递箱子里冒出来的大蠊小丑？

    浏览过上述答案以后，只需在脑子里稍微幻想一下那个五彩斑斓的画面，就足以让不少人头皮发麻地尖叫起来。

    ——楼主这是什么破问题，简直创死人了！

    ***

    红头罩开门进屋之前，特意在手里捻了一张餐巾纸。

    他会视接下来的情况决定，究竟把纸掖进自己的领口，还是盖在被安详送走的西奥多脸上。

    门一打开，视线首先对上的是一双踩在地上的鞋子。

    目光再向上平移，只见侏隼鸟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打起精神，用一种和往常无异的姿态半倚在沙发上。

    但这不代表西奥多完全恢复正常。

    因为此刻，小丑鸟，哦不侏隼鸟，他正对着手机露出一种……非常独特、极其阿卡姆、集百家之长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笑容。

    红头罩：“……”

    多年来和阿卡姆斗智斗勇的经验化作肌肉记忆，他第一反应就是拔枪。

    杰森按下自己条件反射般的手掌。

    “看起来，你对新消息消化得还不错。”

    西奥多点头，不置可否。

    世界凶猛地撞击侏隼鸟，把他制作成半个阿卡姆的形状。那么，西奥多就要把整个世界都变碰碰车广场。

    杰森走上前，把外卖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并且在西奥多熄灭手机屏幕的一瞬间，敏锐捕捉到了那个很熟悉的论坛界面。

    西奥多收起手机，研究了一下外卖纸袋上的logo。

    “冰山酒店？我还以为他们没有外带服务。”

    杰森勾起嘴角，友善地嘲笑道：“真的吗，周零花钱五块的小鸟也看过冰山酒店的菜单？”

    他抛起手中的红头罩，圆桶似的头盔在宛如一颗转体三周半后才落地的成熟枣子，在半空中打了几圈个漂亮的旋。

    红头罩轻描淡写地揭露答案：“对，冰山酒店确实没有外卖。但我是老板，我让他们送，他们就得送。”

    西奥多：“……”

    周零花钱只有五美元的西奥多，对着散发金钱味道的外卖盒子陷入沉思。

    片刻以后，西奥多幽幽地抬起头来。

    “我刚刚，想通了一个问题。”

    红头罩：“什么？”

    西奥多用一种平静而富含哲理的语气开口。

    “如果我有一半阿卡姆的基因，就意味着我是黑面具、企鹅人、双面人……这些家伙法律意义上的继承人对吧？”

    侏隼鸟直视红头罩，然后打出了会心一击。

    这一刻，西奥多的疑问掷地有声：“所以说，冰山酒店，是不是应该归在我的名下？”

    好耶，从此花生露喝一罐倒一罐，和一周五美元的日子说拜拜！

    红头罩：“……”

    好他妈刁钻的角度！

    居然还有那么一点合理！

    蝙蝠家竟然无人思考过这个问题！：，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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