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留恋万分地停在吴桑的身上，声音轻的如同无声：你哪是什么安澜郡西阳乡人氏啊……你分明就是朕的齐湉啊……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听到院外有内侍的声音，道：&ldo;宋参领，这边就是休憩室。&rdo;

    隔一会，是另一个内侍的声音，比刚才要近了，道：&ldo;宋参领来了，奴才领您过去。&rdo;

    皇帝一侧身，闪进了隔壁的单间。

    脚步声靠近，帘子被撩起。

    有一刻空气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静悄悄的。

    隔了一会，是服饰摩擦的细碎声。

    &ldo;师兄，你做什么？&rdo;吴桑的声音带着懒懒的睡意，似乎是不满被吵醒了。

    &ldo;你喝醉了，我抱你回去。&rdo;

    &ldo;这怎么可以，我自己可以走。&rdo;吴桑似乎清醒了，有些惊慌地道。

    &ldo;你当初腿摔坏了，进进出出的，我可是整整抱了你半年。&rdo;

    &ldo;可是这里是皇宫，有失体统。&rdo;吴桑在小声的辩解。

    &ldo;那你自己好走吗？&rdo;宋恕把他放了下来。

    &ldo;当然好走。&rdo;

    吴桑走了一步，一个不稳，又被宋恕扶住。

    &ldo;还说会走！&rdo;宋恕的低笑声带着宠溺，传到隔壁的单间。

    吴桑的声音里含着笑，似乎有些撒娇，道：&ldo;那师兄扶着我走吧。&rdo;

    两人渐行渐远，有隐约的说笑声传来。

    ☆、第30章

    过了一会，奉安进来道：&ldo;陛下，吴桑已经和宋参领走了。&rdo;

    奉安望了一眼正怅然若失的皇帝，犹豫着又道：&ldo;老奴听见，吴桑说自己明天就要回西阳……&rdo;

    皇帝心神一震，失落的神qg不得不又被压下，沉思片刻，道：&ldo;宣凌蔚。&rdo;

    奉安刚走几步，皇帝又叫住他，几乎是咬着牙道：&ldo;盘虎去传！务必把凌蔚给朕带过来！&rdo;

    进士宴刚刚散席，六王还未出宫，很快就被盘虎带了过来。

    六王醉意薰然，入了殿，大喇喇的坐下，又扯着领子要内侍给他端茶。

    &ldo;凌蔚，你是嫌那五日的思过太短了？&rdo;y沉着脸的皇帝，全然没有进士宴上那宽厚仁德的模样。

    &ldo;您莫治我的罪，皇兄。&rdo;六王接过内侍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道：&ldo;那日臣弟让张钝雪带过话的，这状元改不得。&rdo;

    &ldo;你没说是齐湉！&rdo;皇帝的声音越发y沉，带上了烦躁，又补充道：&ldo;你应该看见他就马上告诉朕的！&rdo;

    &ldo;皇兄，他不是齐湉，他是吴桑，让臣弟如何和您说。&rdo;一脸无辜的六王答道。

    皇帝双目一眯，没有接凌蔚的话，只悠悠道：&ldo;那看来你是嫌宁思修过得太清闲了。&rdo;

    皇帝有死xué，凌蔚也不是没有弱点。

    果然一提起这个名字，凌蔚面色一变，平日的嬉皮玩闹都敛起，正色道：&ldo;皇兄，他是您的臣子，替您牧守一方，保您边州一带无忧，你可不能假公济私。&rdo;

    皇帝看着凌蔚没有说话。

    凌蔚突然怪叫一声，双手抱住头，竹筒倒豆子般顺溜着道：&ldo;臣弟只知道这个吴桑是西阳人士，他的师父是凌波青云苏远子，师母是回魂圣手烟云水，他还有一个师兄，就是这一期的武科状元宋恕。他们现在住在葫芦街上的茂包客栈。&rdo;

    凌蔚看一眼皇帝，又道：&ldo;今天中午，他刚和我说，拿个进士的头衔，正好可以回西阳当私塾先生。&rdo;

    &ldo;留住他！&rdo;皇帝开口，声音急切，全无平时的气定神闲，道：&ldo;你和他说，你替他在朕这里求了个差事！&rdo;

    六王好奇，欠了欠身，道：&ldo;那皇兄给他安排什么差事？&rdo;

    &ldo;门下省左侍郎。&rdo;

    六王略一沉思，就赞道：&ldo;皇兄，你这个差事定的好！&rdo;

    门下书左侍郎，负责的是文书、奏折的护送转达，不是一个人人都想争的肥差，但是这个官职看似不起眼，其实奏折早晚送收都要面见皇帝，也算是半个天子近臣。

    皇帝此举，既不把吴桑推在风口上，同时又给自己亲近吴桑提供便利。

    其用心不可谓不两全。

    &ldo;只是皇兄，您如何堵住那朝臣的悠悠之口？&rdo;

    大德一朝可从未有过末位进士还能封官的。

    皇帝嘴角牵起一个淡淡的笑意，道：&ldo;有六王的举荐，门下省需要的也就是贤良方正的人才，朕怎么会不允呢？&rdo;

    皇帝侧了侧头，淡淡的笑意变得冷冽，道：&ldo;朕要封的官，谁敢多说一句，朕就剥了他的皮！&rdo;

    换做朝臣，看到皇帝森然的神qg早就吓出一身冷汗了。

    六王倒不怕，知道皇帝有求于他，眼珠子一转，道：&ldo;皇兄有事，臣弟自然是愿意效犬马之劳的。只是边州苦寒，寸糙难生，什么时候可以让边州牧也调回京城，学习京畿要务？&rdo;

    皇帝皱眉，道：&ldo;宁思修不愿回京，每次回京述职他都只让副牧司过来，朕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治他的罪。&rdo;皇帝又略带困惑地看着凌蔚，道：&ldo;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让他宁愿守着不毛之地，也这么反感回京？&rdo;

    凌蔚只耷拉着脑袋，面色少有的黯然，却说不出来话。

    皇帝看在眼里，接着道：&ldo;如若你真要他回来，朕一道口谕也可以把他qiáng行召回。&rdo;

    凌蔚带着无奈的神qg，边起身往外走，边道：&ldo;也罢也罢，臣弟替皇兄办差就是，也不替宁思修求这份恩典了。&rdo;

    &ldo;凌蔚！&rdo;皇帝唤住准备出殿的六王，神qg有些焦急，有些懊悔，灼灼的目光如同把宝贝jiāo到凌蔚手中一般，喃喃道：&ldo;千万别让他走了……&rdo;

    奉安进来，看着皇帝坐在大jiāo椅上出神，身着华服的君王尊贵无比，却偏偏身影是如此的落寞。

    奉安心中泛起一股酸酸的感觉，自见到吴桑以来，一天之内，皇帝已经失神太多次。

    奉安走近一些，轻声道：&ldo;陛下，时辰不早了，要不要准备歇了？&rdo;

    皇帝抬头，似乎是刚刚一下子才看到奉安。

    奉安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皇帝摇摇头，正一正心神，道：&ldo;让盘虎去把武科状元宋恕的出身、底细都查清楚。还有宣兵部尚书方博明、工部参赞林临崖、通事舍人王水泉见朕。&rdo;

    兵部尚书方博明参加完进士宴，刚刚躺下，外面就有内侍要他入宫宣见。

    这深夜奉召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方博明一步心一颤的往皇宫里走，心里把自己近日的行为又细细的滤了一遍。

    一入殿，就看见通事舍人王水泉往外走。

    王舍人看了方尚书一眼，张口想说，又一副为难的样子，闭上了嘴巴，匆匆走了出去。

    王舍人的反应看得方尚书更是心里沉了一块大石头。

    其实王舍人倒不是不想给方尚书宽心，只是他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